这几天,喀什地区叶城县依提木孔乡16村的阿瓦古丽·买买提正忙着剥核桃,这是大多数农民最熟悉不过的活了。叶城县核桃种植面积约57万亩,年产量12万吨,是“核桃之乡”。今年剥核桃的场景有些不同,地点从家里挪到了村委会大院,和阿瓦古丽一起的,还有50多位同村的妇女和老人,数十台手工剥核桃器发出的“喀拉”声此起彼伏,孩子们满院子跑,阿瓦古丽不满4岁的儿子玩累了,便回到干活的妈妈身边蹭蹭脸、撒撒娇,整个院子显得忙碌,而充满温情。
往年,村民能想到的,只是把核桃送到集市去卖,若在家里剥出核桃仁,则能卖得稍微贵一点。卖完了核桃,不少人便要无所事事挺长一段时间,唯一能做的,不过是晒晒太阳聊聊天而已,这是当地人再熟悉不过的消遣方式。
可当地驻村干部和上海援疆干部对“晒太阳聊天”有些着急。叶城是“老资格”的国家级贫困县,近些年在上海援疆资金的扶持下,虽然兴建了上海产业园,引进了一批服装、照明企业,也重点抓了职业教育,培训产业工人,可到县城和工业园区上班的人毕竟是少数。叶城县乌吉热克乡巴什硝尔艾日克村党支部书记木塔力普·吐尔逊说出实情:“好些村民想出去务工,但因为要兼顾农活不便外出,如果能就近找一份时间灵活的活儿就好了。”记者曾多次赴喀什,数个县扶贫办的同志都说,喀什农村大多数农民乡土情结很重,别说去乌鲁木齐打工,就连去县城或者工业园区干活,也不太愿意。另外,纺织、食品加工等当地工厂需要一定的技术培训,有门槛,不好进。
另一头,叶城一家食品饮料公司总经理安家良也着急。这是一家上海对口支援喀什之后,当地引进的以生产核桃乳为主业的公司,叶城明明是“核桃之乡”,收购核桃却遇到了想不到的麻烦:送到工厂的核桃仁大多是村民在家随意剥的,细碎且夹杂着不少壳,拖拉机一路颠簸而来,更是“难解难分”。更让人哭笑不得的是,村民依旧爱用“土办法”剥核桃最外头那层青皮——用塑料膜包严后把皮捂烂,青皮汁渗入核桃,白核桃仁成了黑色,价格大跌。照行业规矩,核桃仁根据完整程度、颜色、大小分不同等级,分别供给蛋糕厂、饭店、饮料厂和月饼厂等,可叶城核桃“乱成一团”,不仅卖不出价钱,还要倒赔钱。安家良回忆,2014年底,公司赔了一家月饼企业数十万元,就因为核桃仁里夹杂的壳崩坏了消费者的牙齿。
光着急没用,还得不断磨合。去年,想法碰出了火花——在上海援疆干部和本地干部的牵线搭桥下,一些村庄开辟了村委大院、废弃校舍等场地,组织不能从事重体力劳动的村民、家庭妇女和待业青年剥核桃,企业给各村派去质检员培训核桃筛选、分等、分类的技巧。如此一来,村民带娃、农活都不耽误,普通家庭妇女按工作量一天能有50元到70元收入,领钱时个个高兴;企业能专心于精加工,并研制核桃油、核桃粉等高附加值产品,企业盈利多了,能以相对高的价格再收购村民们的核桃,形成良性循环。
上海援疆力量在其中发挥了关键作用,不仅为该食品饮料企业提供了贷款担保,积极支持研制新产品,还投入援疆资金,开辟场地,扶持各“剥核桃点”成为农业合作社,并在一些乡镇投资建设标准厂房,未来能引入核桃专业加工设备。上海援疆干部、叶城县委副书记胡广告诉记者一个好消息,在上海援疆团队的努力下,一家以核桃青皮为原料生产单宁染料的企业,已有意向落户叶城。未来“家门口剥核桃”稍多一道工序,村民便能多挣一些剥核桃青皮的钱。或许,若某家具厂或木雕厂有想法,核桃木也能在村里粗加工,给村民增收。
傍晚,阿瓦古丽领了60元工钱,高兴地带着孩子回家去了。当地干部也在热烈讨论着巴旦木、红枣、哈密瓜等新疆其他农产品复制“核桃产业链”的可能性。从“一颗核桃”里,大家看到的是结合地方实际的精准扶贫路径。